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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不可谈判的底线，是一年一顿的团年饭

新车评网作者：新车评网 +关注 2015-02-26 评论 (0)

和之彦吃饭的时候（当然是我请），指手画脚讨论汽车的话题，正抒发胸中的疑惑和臆测，摄影总监突然怒了：不要再说车啊！

(⊙_⊙)？

我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对车的忠诚。911是turbo蛮还是S横？哪个年代的M3用直6哪个年代用V8？特斯拉Model S刷刷程序最终能榨出多少匹马力？本田三个档次的混动系统着怎么工作如何牛逼？别克最近发布的Avnir它的灵感从哪款老爷车里来？别的不扯，前些时候力帆新车上市，亲手把价格贴上去的，结果它的名字我挠破头皮再也想不起来，依稀只记得售价是3.98~4.98万。如果汽车是一项盲目的热爱，汽车迷则类似于追星族，我必定是最不堪的脑残粉，只能识别现当代影视歌坛主流人气明星，功力泯然于众人；然而之彦，他甚至能果断指出那些明星的爸爸和爷爷，还能通过细微的差别断定哪个年款和配置。我不认为钟老师会突然不喜欢车了，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于汽车的迷恋。但是总监说，不想在工作以外谈车。

不管有趣无趣，工作就是工作。新车评有一道规矩，所有的编辑观点，必须和汽车牵扯上一点关系，哪怕一点关系。这是对的，临时对一只鸟的兴趣超过了一款车，随便写了发出来......不一定能成功哄骗稿费。幸而新春大吉万事胜意，兼之生意兴隆百无禁忌，唯独年终这一篇（已经拖到第二年初了...），有我们主编挡着，居然完全可以放肆地不聊汽车的。

所以，我们聊聊怎么除旧秽、贴新联，蒸饺子、炸年糕，点烟花、放爆竹，走亲戚、讨利是（再过两年，“讨”怕要改成“派”了）？还有那个，最通俗的，一家人围着大彩电看春晚？或者相互串门拜年，家长里短、闲谈唠嗑，你给我讲讲你家雄赳赳的芦花鸡，我给你讲讲我家黑黝黝的单身狗？

记得不久以前，过年还是很讲究的。这“讲究”，却不是讲究包多大的利是，也不是讲究送怎样的厚礼，只是讲究把从古至今先辈留下的规规矩矩，如何认认真真地全复习一遍。什么时候熬腊八粥，什么时候换桃木符，什么时候写挥春作年画，严肃而正统；什么时候游龙舞狮，什么时候烧香敬神，什么时候转花街逛庙会，欢乐且热闹。祖上留传下来的杂习风俗，大体分成两种流派：一派正式庄重，马虎大意不得；一派老少咸宜，目的娱乐大众。如果一个节日永远只有古板繁复的礼节，这怎么能令万万人打心眼里惦记着它呢？如果有一个节日单纯只是全民狂欢娱乐，那它与平常的星期天又有什么区别？正是两派习俗，各具所长、相互补充，有规有矩、有严有宽，一派教人牢牢记住先贤祖辈的教诲，金科玉律不敢怠忘，一派教人好好享受一年辛劳的收获，欢天喜地尽情玩耍，才使“年”历经朝代更迭和时间洗礼，安然保全至今。

可惜现在过年，大约都不怎么讲究，于是不免坏了规矩。古时有“新桃换旧符”，且不说上哪里找桃木去，如今工雕艺人也濒临灭绝；如果说桃木符难以制作，那么作挥春写对联总不至于太难？结果对联也不能好好地做，大抵都是“爆款批发”，内容都是祈福求财，“财源茂盛达三江，生意兴隆通四海”、“日日财源顺意来，年年利禄随春到”；横批来去都是“鸿福”、“新禧”，像小学生写的命题作文，好处是不论随便贴哪一家哪一户都行得通。古时读书的人少，乡里都以讨到先生秀才的亲手书写的挥春或对子为荣；如今读书的人多（我也读了...），大学生一抓一把，竟无人能为自家手写一副对联，惭愧。

太文艺的不说，说些简单直接的。十多年前，年初一县城里还有舞龙，现在哪里去找百十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舞上一整天？于是日渐式微。幸好还有舞狮，狮队配置还不算太复杂，五六个壮丁便能凑成一伙，于是苟延残喘。想当年，街头巷尾几个狮队同时发起鼓点来，嗵嗵嗵噔噔噔震得头皮酥麻；到后来，境况衰落，狮子只顾着向店家讨利是，零星几声鼓点起了又落，叮叮咚咚像隔着棉袜子抠脚搔痒。今年回家，终于连舞狮也难以维继，再没遇着一头醒狮，再没看见一伙狮队了。大年初一，街上全是拥挤的汽车和嘈杂的人群，店家以最大的音量播放各种经典喜庆音乐，但是我自己的心里冷清极了。

仍然有点希望的是烟花和鞭炮，稍微令人感到欣慰。它们充满了革命精神和神奇力量，随时以自己粉身碎骨的代价，视死如归去换取旁观者心里一丝快慰，在那斑驳的火光和迷茫的雾霾之中，仿佛能看透一点点领悟和将来。然而前景也不乐观，自从市长和书记下岗之后，高州也就再没有了一年一度的烟花汇演——现在是不许“州官放火”了么？

除了震撼的人类大迁徙，年其实越过越随便，越来越不像一个年了。看大过年的景象，是一场接一场的公关活动。叔叔阿姨忙着派糖果饼干，小孩子们欢迎鼓舞地去签到收红包。然而锣鼓醒狮，烟花鞭炮，桃符挥春，渐渐消亡。一些繁琐而无效益的环节，就组成了简配的名单。至于那些规规矩矩，严肃的保守派首先没落，宽松的乐天派也告沦陷，所有项目高度浓缩：见面拱手派利是，聚会开房搓麻将。

像一座经年累月的老房子，红漆剥落，老瓦倾颓，愈加地破败，却无人伸出手去扶助或修葺。会不会将来有一天，哄地塌了下来？我原先总想不明白，中国最重要的节日，中国人何以儿戏至此？后来总算想通了。你可以看看，原先在高速公路上，每个人规矩地在各自车道上行走，有一天，路忽然堵了，有一个人贪图方便，冒险开上了紧急车道。后面的情况，就是每个人都贪图方便了。一时贪图方便，开车犯了错还有机会改正；但是老祖宗一代接一代留传下来的宝藏，如果这一代犯了错，那就是物种灭绝，下一代是再怎么折腾，断然也翻不会来的。